因為地處極北又地勢頗高，作為能夠俯瞰整個孤山戰場的最高峰，渡鴉嶺上常年都覆蓋著寬厚冰層和皚皚白雪。

撕下一塊衣角草草包紮了下傷勢不輕的左手。雖然還沒到無法活動的地步，但短時間內想要握刀也是天方夜譚。再加上長時間戰場消耗精力和藥效漸漸退去，加裏安現在只感覺自己每一次呼吸裏都帶上了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味，連帶著著整個額頭都隱隱作痛，和這片空闊而遍布危險的廢墟相得益彰。

站在冰瀑布下環視片刻，很快就確定了萊戈拉斯和陶瑞爾的方位。加裏安看了眼自己身上開戰前被瑟蘭迪爾硬逼著穿上的鎧甲，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將它們脫去。只是又往掌心纏了圈布條，便空手攀著陡峭的山崖往頂峰爬去。

——既然已經知道北方有半獸人即將來襲，索林和王子他們先後進入也早已讓對方有了警覺。他現在的情況不適宜和大股敵人短兵相接，因此從懸崖迂回上去，占據制高點用弓箭迎敵才是目前最合適的選擇……

這麽想著，輕盈從一塊突出的石塊翻身，落到不遠處更加牢固的巖壁上。對於一個曾經飛躍了剛達巴天險等精靈而言，在這種程度的懸崖上行動自如當然也不會是什麽難事。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快也證明了加裏安如此判斷的正確性。剛剛在靠近崖頂的平臺上站穩，還不等大總管喘口氣，一支呼嘯而來的箭矢就立刻與他擦肩而過，深深紮進了身後的廢墟中。與此同時，從渡鴉嶺北面爬上來的先鋒哥布林也出現在精靈視野內，離他現下所在只有一層高度的間隔。

——來得正好。

取下弓，抽箭搭弦，那在戰場上讓半獸人們顫栗不已的箭術再次施展。加裏安翻身躍上身後破敗的臺階，手腕一翻，三支長箭瞬間破空而去，在紮透了同樣數量的哥布林的眉心之時，其中一支還趨勢不減，直接將它身後的同伴也來了個對穿。

“原來他真有這麽厲害？”

另一頭，不顧甘道夫勸阻跑來給索林報信的比爾博看得目瞪口呆。想起曾經灰袍巫師言語間對於密林總管寥寥的勾畫，卻已讓他記憶猶新。現在終於看到加裏安全力出手，方圓十裏內盡是邪惡生物橫七豎八的屍體，霍比特人終於相信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生靈。安靜時澄澈溫柔，戰鬥時殺意淋漓。

“先註意眼前，比爾博。那個精靈的箭快要用光了，到時候阻擊不住北方來的敵人，我們還是要繼續戰鬥。”

本來就因為菲力被殺索林受刺激沖上山頂而心情極差，和山下之王同行的矮人這麽提醒道。也不出他所料，話音剛落，加裏安就射完了箭筒裏最後一支剩下的利矢，而敵人卻還在源源不斷湧來。別無選擇之下，大總管也只能棄弓拔刀，迎著半獸人襲來的板斧後仰躲避，並由下至上揮出，在刺入奧克斯要害的同時，他自己也一個淩空翻身，穩穩落在了比爾博他們所在的平臺上。

“你知道奇力在哪裏嗎？”

還沒等飛賊老爺開口，大總管就率先這麽問道。他孤身本系渡鴉嶺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陶瑞爾和萊戈拉斯，既然現在找不到他們具體位置，那尋找奇力所在一處效果也是一樣。

“那邊。”指指他們左前方黑色的破敗塔樓，比爾博看了看不遠處低空掠過的變異蝙蝠，以及不斷從斷壁後湧來的半獸人，也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剛剛菲力被阿佐格殺死後，他就跑上去了……索林也在那邊，你要過去嗎？”

“嗯，沒錯。”

點點頭，將比爾博往自己身後掩了掩，替他接下勢若千鈞的一擊。加裏安一腳橫掃踢在對方膝窩，同時借力撥開卡住自己短刀纏鬥的利刃。結果還沒等他揮刀最後絞碎偷襲者的喉嚨，伴隨著破空聲響起，一塊黑色的礫石就打著旋從他身後飛來，正好砸在奧克斯猙獰的臉上。

“不用管我，去保護好他們吧。”迎著精靈驚異的目光。比爾博笑了笑，隨即又是石塊飛出，砸昏了一只正從臺階上跳下的哥布林：“別擔心，有Dawlin在，我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

收到身邊矮人肯定的目光，大總管也不再耽擱。轉身踏上凹凸不平的石壁，踩在矮人肩膀上借力，直接攀上了幾乎和地面垂直的塔樓外壁，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

“嘿，精靈！在幽暗密林我已經被你們的王子已經踩過一回了！！”

氣得哇哇亂叫，卻也拿加裏安沒招。Dawlin矮人憤怒的揮舞著斧子，一下砍掉了離他們最近的奧克斯的腦袋。

幹笑兩聲，也不知怎麽安慰。比爾博只得繼續撿石頭，繼續去砸他的半獸人了

……

……

與此同時，趕到渡鴉嶺的陶瑞爾也看到了高臺上正和半獸人纏鬥的奇力。

心急如焚，她匆匆跑進狹窄的塔樓裏。迎面放倒數個奧克斯後，卻迎面撞上了從剛達巴率軍趕到這裏的博格。平時面對普通的奧克斯士兵還好，精靈與生俱來的敏捷足以彌補她在力量上的欠缺。但當在狹窄的平臺上和這種程度的半獸人首領狹路相逢，陶瑞爾的劣勢就顯露無疑，沒過兩三招，就被博格抓住狠狠砸在了墻上，幾乎喪失了全部戰力。

“陶瑞爾！！”

眼看喜歡的人就這麽陷入危機，奇力不管不顧撞開擋路的所有奧克斯，直直躍下，及時截住了博格想要殺死精靈的打算。但卻終究也不是它的對手，最後在一個大力劈砍動作後被對手抓住破綻，緊緊卡住脖頸，眼看鋒利的刀鋒就要那樣落下，刺入矮人胸口。

“不——！！！”

拼著最後的力量撐起身子，陶瑞爾撲到博格身上，想要阻住它殺死矮人的舉動。

“陶瑞爾！！”

與此同時，也發現他們處境不妙，稍遠一些的加裏安立刻攀著屋檐跳下來，順著臺階上的積雪一路滑下，對準已經將精靈甩下，並且再度猙獰著舉起武器的奧克斯揮刀而去。

“別碰他們！！”

刻著如尼文的刀身在半空劃下清冷涼薄的弧度。但由於急著趕來，又有太多障礙物阻隔。因此大總管也只能趕在半獸人利刃落下前抽刀刺進它的後背，疼得博格踉蹌一步，堪堪讓利刃偏離奇力要害幾寸而已。

“走，陶瑞爾！帶著他離開這兒，或許還能有救！！”

雖然利刃沒有刺進矮人胸口，但也在地上留下一大灘艷麗的鮮紅。眼看精靈瞪大眼，眼中色彩開始慢慢變得灰暗起來，加裏安著急地吼道，同時掛在博格背上踩上身後凸起的石壁，將它連同自己一起推離了倒在地上的陶瑞爾和奇力。

“木精靈！！”

似乎是被大總管給激怒了，博格踉蹌幾步，很快就站穩身子，反手朝背上的精靈抓去。來不及跳下，現在僅憑一把刀支撐全身重量的加裏安猛然一驚，只能揮出左臂想要別開半獸人的攻擊，卻不成想小看了它的力氣，被博格狠狠抓住手腕，直接甩到了塔樓的墻壁上。

“咳……”

被撞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左手手腕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耷拉著，顯然已經被奧克斯用大力捏斷。受此重創，長時間消耗精力的暈眩感連同熟悉的陰冷一起湧來。一時間，大總管幾乎半根手指都動彈不得，眼前也開始有了大片大片的重影。

緩緩舉起還沾有矮人血跡的利刃，博格猙獰笑著，走到精靈身邊，毫不猶豫就要狠狠紮下。

“加裏安！！”

“Gally！！”

大概是從沒見心目中強大無比的精靈也會有這麽無力還手的狼狽時候，目睹這一幕的陶瑞爾和那邊瞭望臺上的萊戈拉斯都瞪大眼。想要用弓箭支援，但已然用完了所有箭矢，密林的王子憤憤扔掉手中的短弓，拔出獸咬劍就從高塔上跳下，紮進了正在努力想要撞斷塔身的食人妖的腦袋。

瞳孔中倒映著襲來的利刃，怎麽會願意就這樣死在這裏。加裏安手肘撐地，一個狼狽的翻滾躲過了那往自己致命處紮來的攻擊。與此同時，尚能活動的右手緊緊攥住刀柄，一片讓人眼花繚亂的刀光閃過後，博格身上也已被劃出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傷痕。

翻身躍起，一腳踹上對手胸口，正痛得哀嚎的半獸人就歪歪扭扭滑到了懸崖邊緣。加裏安繼續揮刀而上，想要趁勝追擊，卻被另一個不知從哪跳出來的哥布林截住了攻勢。就這麽一耽擱，當大總管殺死哥布林想要回頭再把博格逼下懸崖時，它已經緩過了神來，直接別住精靈刺來的短刀，膝蓋猛地一頂，就那樣狠狠撞在加裏安胸前，當場就讓他吐出一大口血，重重摔倒在地。

“Gally！！”

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萊戈拉斯踏著橫在山間的塔樓匆匆想要趕到他們身邊，卻在半途被蜂擁而至的奧克斯攔住。

不遠處，伸手捂住奇力的傷口，卻絲毫無法阻止血液流失，陶瑞爾眼中只剩絕望。

“該……該死……”

狼狽被博格按在地上，臉頰蹭過地面鋒利的碎石，帶來無數細小的傷口。因為接連受到重創，幾乎油盡燈枯的身子已經再無法做出什麽有效反擊，此時擺在加裏安面前的路，似乎只剩下了最後一條。

——同歸於盡。

如果他和這個該死的半獸人同歸於盡，那麽在這渡鴉嶺上，就在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兩位年輕的密林精靈。

這麽想著，身體的行動卻早已遠遠超出了大腦。在加裏安還沒有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麽時，他已經反手一刀紮上半獸人的手臂，在博格吃痛剎那將它一腳踹開，然後猛地側身撞在它身上，撞向他們身後渡鴉嶺陡峭的黑色懸崖。

收回劃破哥布林喉嚨的短刀。萊戈拉斯回過頭，驚恐睜大眼，如新葉般碧綠的瞳孔中倒映著大總管消失在崖邊的殘影，如同一只折翼的鳥兒，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裏。

“不，不——！！加裏安！！！”

從山底反吹上來風入骨寒涼，細碎的雪花從天邊飄落，盛放了又枯萎。不過一眨眼，渡鴉嶺這最狹窄的平臺上就再無一物，只留下滿地艷紅的鮮血，幹涸在廢墟中，反射著刀劍浮掠的道道冷光。

嗅著空氣中潮濕的水汽。那一瞬間，瑟蘭迪爾站在亂石叢生山腳下，不知為何突然喘不過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16點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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